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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山独臂挑夫,就怕还不起那份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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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李妤航
李荣刚
来源:
环球人物
年份:
2010
文献类型 :
期刊
关键词:
记者
北京站
华山
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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描述:
6月9日晚9点40分,记者从北京站上火车,一路颠簸,第二天下午2点多才至哒陕西华山站。这是一个灰色破旧的小站,抬头看去,“华山”两个楷书小字幽幽地刻在木板上。看惯了城市中闪烁醒目的电子标牌,这个木刻小板让人感到环保、轻松、亲切。环球人物杂志记者此行是要采访一位独臂挑夫,他被网友称为“华山真男人”,“感动世界的中国男人”。他的名字叫何天武,当地人称他老何。 “环球小人物” 记者从车站出来,一路打探,似乎每个人都知道老何。没费太多力气,记者就找到了老何租住的地方。推开门是一个挂满藤蔓的小院,有两层楼,院落不大却干净整洁。顺着左侧的台阶拾级而上,挑山工用的竹背篓立刻映入眼帘,横七竖八地堆放在一角。楼上有四间房,都是华山一带打工的人租的。敲开一个房间,刺鼻的烟味混合着污浊的空气扑面而来。几个二三十岁模样的人赤裸着上身,蹲在地上打牌。房间很狭小,只容得下一张床。床边凌乱地摆放着球鞋和穿过的袜子。他们说,老何就住隔壁,一早就上山背货了,约摸着快回来了。于是,记者便和几个工人闲聊起来。 “那里堆着很多大背篓,你们也挑东西上山吗?” “住在这里的人好多都做过挑夫,感觉太累了,后来就不千了。” “做了多久?” “3个月的,一年的,都有。”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低声补充道:“那活儿一般人是不会去干的!” “什么样的人去干昵?” “敢吃苦的人呗!” 谈话间,楼下一个人似乎在和谁打招呼,声如洪钟,操着浓重的陕西口音。“老何来了。”小伙子告诉记者。 老何看上去比照片上还要黑瘦,双颊深深地陷下去,额头上的汗珠大颗大颗地向下滴。记者上前和他握手,他显得很局促,犹豫着伸出手又立即缩了回去:“我的手太脏,等我洗个手吧!”老何转过身打开房门。他的房间仅有10平方米大,所有摆设井然有序。紫色的床单铺得很平整,没有一点褶皱。一个简易的茶几上整齐地放着毛笔、墨水和字帖。墙上悬着一根晾衣绳,三件洗净的衣服晾在上边。房间里没有一点异味。老何接了盆清水洗手,我看到他汗衫的后背已经湿透了。 洗了手,老何主动过来握手并招呼记者坐下。他没有坐在记者旁边,而是绕到我们的另一侧坐下——把身体健全的一面朝向我们。 记者自报家门:“我们是《环球人物》杂志的记者。” 老何皱着眉头问:“‘环球’是什么意思?” “‘环球’就是全世界,就是地球的各个地方。” “那环球人物都是什么人物?” “环球人物就是全世界、各个国家的人物。” 老何“嘿嘿”地笑起来,手摸着后脑勺腼腆地看着记者,“那我怎么能算是环球人物咯?” “大家都觉得你是。” “我一个千活的民工,只能是环球小人物哩!”老何不断用手卷起衣袖又放下来,看得出他很羞涩。 接二连三的灾祸 48岁的老何经历了太多的磨难。1989年,老何的妻子因先天性心脏病去世,留下两个孩子,一个5岁,一个只有10个月。“看病把房子卖了又欠下一屁股债,最可气的是乡里一个干部,死人人土不到3天,就跑到我家逼我交土地税”。这把老何逼急了,动手打了那个乡干部。事情闹到区里后,区长亲自出面,批评了那位乡干部,为他主持了公道。后来老何背着1.2万元外债,到河南平顶山的私人小煤窑去挖煤还债。 . 来后第3年就出事了。“为了多挣钱我上完夜班又连续顶了早班”。没想到,“绞车的钢丝在拉起来时断了,直接把我抡起来,甩出十几米远。还好,命保住了,可左胳膊没了。”老板给了老何4200元赔偿金。 “出事以后,老板让我赶紧走,一刻也别耽误。”老何请求老板让他留下,哪怕看门、扫地之类的工作都行,“一个残废的人,回家能做什么?—可老板拒绝了。 “唉,都说祸不单行。第二年我弟弟也是在矿上,被钢丝砸到头,脸已经辨认不清了,都没敢告诉爹妈。”老何后来听一位同乡说,上海是个大地方,那里的活儿多,工钱也高。老何带着希望再次上路,他一心盼着能在上海这个大都市谋生。然而,30多天过去了,老何的工作毫无着落,四处碰壁。对方一见他随风摆动的空袖子不是摇头就是摆手。老何也曾试图求助于针对残疾人的帮扶机构,“不是想要人家给钱,就想让他们帮着联系个地方打工。”可是希望再次落空。 因为没钱,老何有时就在上海的天桥下凑合过夜。一天晚上,老何饿着肚子很久都没睡着,突然几个行人说笑着从他身上跨过去。“说出来怕让人笑话,我躺在那里直掉泪啊……人活的不就是个尊严吗?我残了,却不想被人当成废物!” 那晚之后,老何跟一个老乡离开上海,来到华山脚下做起了挑山工。 一天从写毛笔字开始 每天5点钟,老何早早起床,简单洗漱、整理床铺、收纳前晚洗净的毛巾、清扫屋内和门口的地面……忙碌一番之后,他并没有急着出发,却静下心来,摊开宣纸笔墨,练起了书法。“写毛笔字是这3年开始学的,我之前练写钢笔字。”老何说。“为什么爱好写字呢?我看挑夫很少有人摆弄这个。”老何没有回答记者的问题。记者揣测,只上到小学二年级的他,每天途经华山石壁,看着那些摩崖石刻上的名家题字,老何也有了自己的兴趣、追求。他的笔记本上写着这样的诗句:“生活不是芳香的草地,生活也不全都是和风细雨。”这是老何内心属于自己的一片小天地。 6月11日,早上7点钟,记者跟随老何来到华山脚下的游客中心盯活儿。当天老何分到了132斤重的货物,这个重量足足超过他体重15斤。老何却开心不已,“想想没货到处找活儿时候的滋味,背得多了赚得也多,怎么能不高兴呢!” “今天只有一公里的路程,比起以前的日子好过多了。”老何表情显得颇为轻松。只见老何把货筐放到石阶上,半蹲着先让左肩套在一个背带中,抖抖之后再把右胳膊套进另一个背带。再调整好姿势后就小心翼翼地站起来,把这百斤重的货物背在了身上。这些动作连贯而又充满技巧,记者无法想象当年老何是如何第一次背起这百斤重的东西,也不知他究竟摔过多少次,背了多少回,才能做到如此熟练。 背起货物上路前,他会吊起嗓子大喊:“起锚咯——” 记者紧紧跟在他身后替他捏一把汗。一级一级,一级一级,老何攀爬的步子极其缓慢,看不到他的表情,只看见他小腿肌肉紧绷,青筋暴露,左边的袖管随着步伐晃来晃去,让人看了心酸。他额头的汗珠一滴一滴地掉在石阶上。 终于到了一处开阔地,老何卸下货筐开始休息。放下随身带着的水壶,老何拉开衣领让记者看他的一个肩膀。“啊!”记者怔住了:身上已勒出一道红红的深深的印痕。他却语气轻松地说:“现在已经没事了,刚开始,天天都是血泡,睡一夜千了第二天继续背。那是钻心的疼咯。” “11年,来回走了3000多次,受过伤没有?” “我还真没有出过事,”老何先是笑,转而又低声说:“我是个残疾人哦,要是出了事人家就不让我干下去了,也会给公司添麻烦。” 远处山雾缭绕,凉风阵阵,老何似乎来了兴致,开始用家乡话唱起山歌:“你不唱来我又(呦)来(耶),莫叫山歌冷了(呦号)台(耶),山歌那不是冷台(耶)戏(耶),一家(哎)你一个唱起来(耶)。” 他眯着眼睛仰起头,几位一块儿休息的挑夫也随着他一起唱起歌来。歌声感染了很多游客,大家驻足倾听都不忍打扰。记者想起老何前一天说过的话:“如今我不想讲以前的事,也不愿掉眼泪。那么多人帮助过我,他们要是看到我哭,还以为我过得不好,会说‘你还觉得哪里不满意呢’,所以我就总笑,现在的日子太满意了。”云峰之处,天地之间,那些困苦似乎一下子都变得轻如薄雾,不值一提。 当天下午4点钟,近12个小时里,老何没有吃一口饭。背负132斤货物在36摄氏度的温度下爬了近3个小时,老何终于回到住处,他一手把毛巾搭在肩膀上,脚步有些踉跄。 整天担心如何报答 晚饭后,老何拿出一个样式很旧的钱包,给我看他两个儿子的照片。说起那时因为太穷不得不让孩子早早就辍了学,老伺直叹气:“小儿子那天到了学校没钱交学费,老师当着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