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建水,访古陶

日期:2010.01.01 点击数:6

【类型】期刊

【刊名】万家科学画报

【关键词】 副主任 文化交流 六安市 清华大学美术学院 工业学院 专业委员会 安徽省 工艺美术

【摘要】盐野米松在《留住手艺》中这样写道:当没有手工业以后,我们才发现,原来那些经过人与人之间的磨合与沟通之后做出来的物品,使用起来是那么适合自己的身体,而正因为它们是经过手工一下下做出来的,所以,它们自身都是有体温的,这体温让使用它的人感到温暖。除了温暖丰富的质感,每一种手工艺的传承也都包含了太多古老而常新的创造,只是,所有这些都藏在那一只只朴素沉默的器皿背后,阅读它们,本身也像是踏上了一程程寻幽探胜的独特行旅。 撰文摄影:未来设计:武有菊 沿着始建于1901年的“米轨铁路”(即滇越铁路)一路寻访,建水古镇就是其中极为抢眼的一站。古镇东门的朝阳楼赫然题写着“雄镇东南”的匾额,据考证就是今日北京天安门城楼最早的雏形(天安门城楼由这里的工匠一手承建);翰林街上有“滇南大观园”之称的朱家花园,雕梁画栋绵延数万平方米,早已成为各路古装连续剧的最佳取景地;新老街巷的缝隙间,照例散落着一边“烤太阳”一边吃着当地土产“烤豆腐”的闲散人群;在重新铺砌的石板路和重修的仿古建筑群里,纷纭扰攘着的却也分明是所有那些日趋躁动的新鲜欲望……对于这样典型而驳杂的中国式古镇场景,你又能说些什么呢?幸而某种古老的手艺传承还在这里若隐若现地存留着,这便是如今的建水紫陶。 对于大多数外省人而言,仅仅除了烹制云南名菜“汽锅鸡”所用的紫陶汽锅,“紫陶”器物本身的风姿和意趣像是早已在时光中黯然消隐了,谁又能想到,就在近百年前,建水紫陶还曾达到过一个炫目的黄金期,以向逢春为代表的一代制陶大师,既对器物之美深谙于心,也将传统诗书画的意境与之融冶合一,以“古朴雅致的造型、精湛高古的书画、腻如古董的色泽”而被时人誉为“向氏三绝”,不仅有着“干金难求”的身价,更曾走出国门、一举拿下过莱比锡国际博览会和巴拿马世界博览会的大奖……所有这些也都是从我眼前这个尘土满面的小村落开始的,这村子便是位于建水古城北郊的“碗窑村”。 “碗窑村”村如其名,从古至今便是窑火烧出来的村落,在村后的红土坡上,由东向西绵桓着长达数里、形迹清晰的古窑遗址,据说,随便在村里的某块土地上开挖下去,就能挖出层层叠叠的陶瓷残片。村里也一直有着近百户世世代代都以“手工制陶”为业的人家。 根据考古发现,碗窑村的历史最早可追溯到宋代,“宋有青瓷、元有青花、明有粗陶、清有紫陶”,也共同构成了这村落史上从来都不曾间断的鲜活创造。 始创于清道光年间的紫陶,是用碗窑村所特有的红、黄、青、紫、白五种不同颜色的泥土,泡水滤浆后配成了紫红色的陶泥,这样经特殊配比而有的陶泥可经受摄氏1,000度以上的高温烧结,或许也因为是经过了如此特殊的高温,紫陶器具从此便神奇地具有了类似金属般的质地,不仅可以完成层次丰富、雅韵十足的书画填刻;.也可用坚硬的鹅卵石来精工细磨,打磨出自然的光泽;在敲击时,还有清脆铿锵的金属之声。被赞誉为“体如铁、明如水、亮如镜、声如磬”。新中国建国之初,也和江苏宜兴的“紫砂陶”,广东的 “石湾陶”,四川的“荣昌陶”一道,被并列为“中国四大名陶”。 在碗窑村,沿着一条灰扑扑的村间小路径直而入,率先映入眼帘的反倒是偌大一间自解放后一直沿用至今的“工艺美术陶厂”。陶厂的大烟囱还在冒烟,一条长度惊人的“龙窑”也间或还在使用,虽然前前后后的库房里依然堆满了历年烧制的日用陶具,但这样的规模较之其鼎盛年代已是大大萎缩了…—一度碗窑村几乎所有的手工艺人都曾供职于这间国营大厂直到最近—二十年,退职回家的老手艺人才陆续带动了村中“个体作坊”的全面复兴。 越住村子深处走去,你越会深深感到:这是一个和五色泥土相伴而生的村落。 废弃的陶片、陶瓦、烧变形了的陶盆、陶罐……早已变成了最日常而百变的建筑材料,许多人家的地基、院墙、围栏和露台就都是由它们堆簇而成,就连村中的庙宇也不例外,一字排开、足有—人高的大陶罐混合着疯长的野草直接构筑了寺庙的山墙。 许多人家的大门时常是敞着的,在院子和厅堂阴凉通风的角落或堆放着如小山似的原土,或兀自晾制着一盆盆颜色鲜艳细腻的料泥。其实,对泥土的精心淘制都是紫陶烧结工艺中极其重要的一环,不同颜色的泥料先是要捣成细细的粉末,接着再淘去所有的粗砂,当五色泥粉按比例配比之后,更要搅打成浆,经过足足五六次之多的反复淘洗和漂浆。当浆好的细腻泥汤在半封闭状态下自然凝干成泥,这样的泥料才算完成了所有的基本工序…… 我曾试着把手轻轻放进了这样的一盆泥里,触手处一片细腻和温润。据说,只有经过这样的淘洗和长达半年时间的自然凝干,才能彻底去除来自泥沙的“暴性”。当如此细润和经过时光沉淀的泥料,被用来烧制紫陶,更大数量的泥砂粗料,则被用来烧制日常粗陶,烧砖、烧瓦……于是,在我触目可及的地方,这村子四围的山体都奇怪地沟沟壑壑地裸露着。 在许多人家门口,最常见的情形还包括:一只小木凳,一个小水盆,盆中的木架上固定着一件件新近烧制出炉的紫陶器物,水盆附近则散落着大大小小的石条、石块一一紫陶初出窖炉,其表面总是粗粗糙糙带着一身坚硬的“火皮”,只有通过五六道愈渐精细的打磨,才能逐渐显现出内敛润泽的“金玉之光”一一这同样是一件需要无穷无尽耐心和细致的活计儿,即使一个熟练的“磨工”,打磨好一只小小的紫陶茶壶也往往需要两天功夫。 村里最显眼的作坊是两栋彼此呼应的白色小楼,那是“绍康艺坊”。71岁的陈绍康师傅是当今建水紫陶业最具代表性的人物之一,也已获得了由联合国授予的“民间工艺美术家”称号。傍晚时分,我在艺坊门口偶然与他相遇,他看上去白发苍苍,若有所待。这恰巧是一个烧窑的日子,从凌晨三四点开始,他们就把一批批陶器放进了气窑烧制…… 说起陶艺之道,他看重的是“博取”,他对各色泥土的本性也俨然有着自己的研究与理解。 艺坊的三楼是陈列室,里面摆满了近年来由这里出品的各式器物。陈绍康按自己的时间表行事,日复一日,在楼下的工作坊里也总有无数的中青年正不停地忙碌…… 如今,碗窑村里大大小小的家庭式作坊早已多得让人眼花缭乱,其紫陶出品自然也是良莠不齐。其中,还总有人想用更快捷更速成或更简便的方法替代传统繁复的紫陶工艺,但所有这类尝试的结果多半差强人意。目前,唯一被普遍接受的改进就是用“气窑”烧制,而不是传统的“龙窑”。 “气窑”看上去就像一个巨大的钢制烤箱,人可以通过电路板控制升温、降温的过程和时间。它的便于控制带来了高达95%的烧成率,在使用“龙窑”的时候烧成率通常都在70%以下。使用气窑的人都说:“气窑烧出的紫陶和龙窑的没区别,但也有人坚持相信,只有用传统龙窑烧出来的紫陶,才能呈现最佳的效果。” 在碗窑村,至今还坚持使用传统“龙窑”烧制紫陶的人是袁应德。袁师傅13岁便跟随紫陶名家向逢春的儿子向福功学习陶艺,如今,六十出头的他也是这圈子里公认的拉胚高手。 袁师傅家在村里的一个小山头上,他在后院也依山势造了一个小型龙窑。随着这些年烧窑的成本越来越高,在没有大单活计的日子里,他总是把自己需要烧结成形的大小器物分别挑去邻近生活窑场的大龙窑,借势烧制。说是“借势烧”,其实,从器物入窑开始,一样需要时时照管、步步留心。有时,仅仅是摆放位置的不同就会直接影响烧制的结果。和袁师傅一道,走了十几里山路去看他烧龙窑。 还不到生活窑场,远远就看到飘起的松烟,而这也是这一场寻访里我唯一见到的还活着的“龙窑”,柴火被依次点燃、投埋进了龙窑的多个点火口,这样不间断的升温、烧制要持续一昼夜,尔后便要等待它自然而然的冷却……紫陶所经历的龙窑高温,是其他陶器所不曾历炼的,惟其如此,紫陶也确乎更是“火中取宝”的艺术。

【年份】2010

【期号】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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