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螺钿漆器

日期:2016.01.01 点击数:0

【类型】期刊

【作者】锐尺 

【刊名】华夏地理

【关键词】 废物 韦斯特 佛罗里达州 2009年 爆炸 钢铁

【摘要】螺钿漆器收藏家李彦君与他的螺钿漆盒。漆器在干燥环境下容易开裂、变形,漆容易脱落,因而在北京,李彦君对于漆器的收藏与保存不得不小心翼翼。 螺片与漆,一个闪烁如星,一个漆黑如夜,它们的结合,令人想起晴朗夏日星光璀璨的夜空。已经无法揣测早期的工匠是如何想到将螺壳贝片嵌入漆中从而创造出螺钿漆器,或许是漆本身光亮而单一的色泽,令人情不自禁地想在它身上进行更为华丽的装点。 商周时,人们只是将贝壳简单地进行切割打磨,在漆上聊作点缀,到了唐代,富有想象力和创造力的工匠开始将螺贝锯磨成片,然后按照图样在漆面上拼贴成形,于是各色花鸟、枝叶和人物便宛如烟火一般,在黑色的漆面上尽情绽放。日本奈良东大寺里的正仓院内,至今依然完好保存着一千二百多年前的大唐器物,当中的各种螺钿漆盒、螺钿漆背镜以及螺钿琵琶琳琅满目,精美炫丽,映射着一个璀璨辉煌的盛世。 漆,这种色泽单一、原本只是用于防腐的材料,一旦包容了璀璨的螺贝,一旦具备了装饰的功能,就难免在繁复与绚烂的路上越走越远。唐代漆器上的螺钿主要选用河蚌壳,泛出的光芒高贵而清雅,却不免失之单一。到了宋代,漆器上开始出现了更薄、更小的螺钿,此前的螺钿厚度一般在0.5至2毫米之间,而这种薄螺钿厚度可以达到0.5毫米以下,它们多取自珍珠贝、夜光螺、鲍鱼贝等优质海洋螺贝,可以折射出如霞似锦的七彩光芒。 李彦君收藏的螺钿漆器多数属于这种薄螺钿。“薄螺钿漆器现在在市场上价格偏低,但在古代是非常奢侈的。”李 彦君说,“其工艺之繁,靡费之巨,连南宋的高宗都嫌过于奢侈,一度下令禁用。”据《建炎以来系年要录》中描述:“绍兴初,徐康国为浙漕,进台州螺钿椅桌,陛下即命焚之。至今四方吹颂圣德。……上指御座曰:‘如一椅子,只黑漆便可用,何必螺钿。’” 因为奢侈,能够使用的人自然也就非富即贵。南宋周密的《癸辛杂记》中记述,有官员给权相贾似道送了十幅螺钿桌面屏风,每幅屏风上描绘贾似道生平得意之事,贾似道大喜,每次大宴宾客,都要拿出来摆设。到了元代,薄螺钿工艺更加成熟,据成书于明的《格古要论》记载,“元朝时富家不限年月作造。” 为何制作薄螺钿漆器要不限年月?“一来是原材料不易得,二来是工艺极其复杂。”李彦君解释说。首先是要有好 的木料,一般选用楠木或香樟木,因为这类木材体轻,不易开裂。选好木料以后还要干燥一两年以上,保证它不会变形,然后再制作成箱、盘、几、案等物。 比之木材,更为难得的是螺贝,它们大多采自琉球及东南亚等地,本就是来自海外的稀有之物。厚螺钿可以通过打磨得来,而薄螺钿则是要将螺贝放入锅中煮上四天四夜,用镊子将螺片层层剥离、揭取,之后再放入白醋或萝卜汁内浸泡,使之变软,所以薄螺钿又叫作软螺钿。相对的,厚螺钿又叫作硬螺钿。因为薄螺钿的柔韧特性,当它附着在存在曲面的漆器上时也就不致破裂,这是厚螺钿所难以办到的。 将螺片贴到漆胎上,又是一道繁琐的精细工序。明代的《髹漆录》谈到薄螺钿的做法说:“百般文图,点、抹、钩、条,总以精细密制加如画为妙。”也就是说,为了拼贴成各式图案,需要将薄如蝉翼的螺钿片,再磨凿切割为极其精细的“点、抹、钩、条”等各种形态,以使螺片衔接流畅自然,宛如笔绘。更有甚者,还要“分壳截色,随彩而施缀”,即将这些细小的点或条,根据色彩分门别类,以螺片的自然光泽充当颜料,在漆胎上贴出红窗绿瓦、青枝绿叶、红花黄果……点染出一幅细密的设色工笔画。让人见识了古人对于螺贝特性的挖掘到了何等令人叹为观止的地步。 点螺之后,还要在螺片上用针或刀刻划出更加细腻的图案,如人物的五官、胡须、衣纹,山石的裂痕等。其实如果不凑近看,根本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小的刻划,但古代的工匠有一种近乎执拗的信念,要让你远观,观出如霞似锦的光芒,让你近看,看出细入纤毫的痕迹。光芒刺眼而刻痕细密,这无疑极度考验工匠的眼力。“据说古时候扬州人从事这一行当的,到了四十岁左右即患眼疾,重者几近失明。”李彦君说。 最后还要在漆器上髹漆,阴干,再髹漆,如此反复多次,而后细细打磨,直到流光溢彩的图案最终显现。可以想象,当工匠看到预埋的图案随着一次次擦拭,宛如相片显影般渐渐浮现,他必定心潮澎湃,毕竟,这里曾投注过多么巨大的精力,多么昂贵的成本,以及多么漫长的时间。“一个小小的螺钿香几也需要嵌入上万片螺钿,需要耗费两三年的时间,如此投入是今人难以想象也难以模仿的。”李彦君说。 特定的时代造就特定的产品与艺术,螺钿漆器的黄金时代虽已远去,但它的工艺与艺术价值依然值得我们探寻。我们需要铭记的或许不应该是那些下令制造的显贵或者巨富,而应该是创造、制作出这些精美器物的工匠。可惜的是,自古以来,画家或书法家可以堂而皇之地在自己的作品上留款,而百工之一的漆工,却难以在自己的作品上留名。因为漆器的拥有者并不希望自己的东西上刻有别人的名字。但也有工匠在楼阁的柱子、屋檐或栏杆处用细针刻款,因为极难发现,得以侥幸留存。这些留款的螺钿漆器大多异常精美,它们的制作者大概对自己的作品也极为自信,否则也不会冒着风险偷偷落款。 从日本购回的一个螺钿漆盘用布包裹,放置于木匣中保存,虽几经递藏,木匣老旧,布已残损,但漆盘依旧焕然如新,可见收藏者一颗惜缘爱物的虔敬之心。 在历代的漆工当中,唯有一人可以大胆地落下自己的款识,他就是晚明的漆艺巨匠——扬州人江千里,号秋水。他所制作的薄螺钿漆器天下闻名,为世所珍,所以他也便有了特权,在每一件漆器的底部,都落了“千里”款。他的作品传至清代,依然极受欢迎。清嘉庆年间的《扬州府志》中记录了一幅当时流行的对联:“杯盘处处江秋水,卷轴家家查 二瞻。” 查二瞻即査士标,为康熙初年的山水名家,其平远山水深得米家云山的精髓。江千里与之齐名,以制作细致精巧的螺钿杯盘闻名于世。可见江千里的杯盘与査士标的画都是时人追逐的名品。阮葵生的《茶余客话》里也称赞江千里的螺钿漆器“名闻朝野,信今传后无疑也。”到了今天,这句话果然应验,江千里与螺钿漆器捆绑在了一起,成为螺钿漆器的头号代言人。 “‘千里’款的螺钿漆器并不十分罕见,因为明清两代多有仿制,要真正区分是不是江千里本人所做特别难。”李彦 君说,“实际上‘江千里’更像一个品牌,它代表着一种螺钿漆器的样式。”“千里”款漆器的一个特点是,在螺钿之外, 又嵌入了金银片,《髹漆录》中称之为“斒斓”,说的正是金银与螺钿相映交错所产生的五彩斑斓的效果,此种金银螺钿无疑是薄螺钿漆器中一种更加华贵的品种。 螺钿漆器一度曾在中国的上流阶层极为普及,但是漆器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它在干燥环境下容易开裂、变形,漆容易脱落。因而在中国的北方地区,螺钿漆器存世极少。李彦君的螺钿漆器多购自日本。岛国湿润的气候及长久以来对于漆器的迷恋与珍惜,让它保留了为数众多的螺钿漆器。日本正仓院内的唐代螺钿琵琶至今焕然如新,不得不说是个奇迹。“早在唐代,日本的遣唐使就曾将螺钿漆器带回日本。而后宋元明清各代,经由贸易,中国的螺钿漆器又大量输入。”李彦君说,“据记载,日本德川家康家族曾向中国订制螺钿漆器。日本也一度从中国延请工匠到日本生产,留下了大量珍品。” 在北京,李彦君为了保护漆器不受干燥气候的影响,不得不用薄膜将其层层包裹,“只要到了黄河以南,就可以拆了这些薄膜。”但是在北方,这是收藏漆器的一种无奈而又必须的做法。为了让我们欣赏到这些精美的螺钿,李彦君暂时将这些薄膜卸下,一时间,薄螺钿的七彩霞光仿佛猛虎出柙,光色焕烂,从一定角度望去,绚丽到刺眼。 我望着那些薄如蝉翼,又细小如点的螺片,看着它们时而隐去又时而闪现的七彩光芒,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这样一个画面:一个年轻的工匠,静静地仰卧在草坪上,望着璀璨的星空,将散乱的一颗颗星星用一把镊子小心地夹起,重新排列成一座座亭台楼阁、花鸟山石,或者一个鲜衣怒马的公子,一位红颜绿鬓的女子……不知古代的那些点螺漆工,是否偶尔也会从漫长而枯燥的工作中抬起头来,把自己想象成一个“排列星星的人”。 如霞似锦李彦君的收藏多为几、案、盒、盘,图案多是我们熟悉的亭台楼阁与才子佳人,据他介绍,螺钿图案主要以古代界画为蓝本。界画是古代的一种绘画门类,画时以界尺引线,多用于建筑的描画,它要求准确、细致地再现对象,分毫不得逾越。界画中那些严格的规定恰好可以用来作为螺片的标准,松树的针叶、雀鸟的羽毛以及门窗上的几何形花格等等都有着森严的法度,螺片只有大小合宜,才能使画面精巧细密而又工整自然。图为李彦君收藏的一件香几,从画面中可以看出,螺片根据不同的颜色与形状,被分配到不同的部分,从特定角度望去,光色焕烂,如霞似锦,仿若一幅细密的设色工笔画。

【年份】2016

【期号】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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