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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的孤儿
作者: 格日勒其木格·黑鹤   来源: 可乐 年份: 2010 文献类型 : 期刊 关键词: 画家   业余   男子   绘画   军事建筑   军事武器   雕塑  
描述: 格日勒其木格·黑鹤 ◆春天的鹿群群◆ 鹿蹄声仿佛夏日里硕大雨滴敲打灌木丛的声音,打破了春夜森林里荒凉海岸般的寂寥。归来的鹿群踩踏着林地的松软土层,向营地跑来。 柳霞从床上爬起来,走出帐篷。 在依稀的晨光中,鹿群的侧影像浓墨泼染而出的松散写意轮廓,静静地伫立着。一阵疯狂的奔跑之后,它们正在粗重地喘息。柳霞轻轻地呼唤着它们的名字,几头靠在近前的鹿摇摇晃晃地走过来。柳霞搭在鹿背上的手突然感到有温暖黏稠的液体黏附在上面,是血。 吃过早饭,柳霞背上枪,带着狗,沿着鹿群的蹄印向森林深处走去。 两个小时之后,柳霞找到了那片屠戮的场地。在空地中央,柳霞看到了那头两岁小公鹿的一部分。它的两条后腿和腹腔里的内脏已经被吞吃干净。是熊。 在小公鹿旁边,柳霞找到了那头逃开的母鹿的蹄印。在母鹿步幅宽大的蹄印间,还点缀着小鹿细小如笋尖样的轻轻的蹄印。 柳霞跟随着若隐若现的蹄印一直走到小溪边上,慢慢地向浓密的灌木丛靠近。在灌木丛后,她发现了那头母鹿。她抚摸着母鹿,母鹿几乎没有任何反应。 母鹿身后,露出一只细弱如小羊一样的小东西,一头纯白色的小鹿。 柳霞呼唤着母鹿。母鹿轻轻摇了摇头,似乎想抬起头来,但慢慢袭来的疲倦正在侵蚀着它。 它终于还是没有移动。 牵着小鹿穿过灌木丛时,柳霞回头看了一眼。 ◆夏天的营地◆ 柳霞给这头雪一样洁白的小鹿取了名字:幺鲁达。 一个安静的午后,柳霞正在帐篷里烙饼。帐篷里太闷热,她走出帐篷,享受着难得的清凉。这样闷热的天气,下点雨总是不错的。 柳霞放下帐篷的门帘时,风越来越大了,巨大的雨点“噼噼啪啪”地落下来,砸在林地上。帐篷就像纸片一样被掀翻,转瞬之间,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去了。柳霞趴在地上,紧紧扣住地面上凸起的树根。她什么也看不见,只是感觉锅碗瓢盆等,一切没有被固定的东西像树叶一样从头顶一掠而过。 柳霞试着抬起头,一枚坠落物重重地砸在她肩上。那是鸟蛋般大小的一颗冰,是冰雹。她想在旁边找个什么东西罩住自己的头,但是锅啊水桶啊都不见了。最后,她只能顺手捡起没有被风吹走的树墩锯成的砧板,举到头顶。 她感觉有什么在触碰着她。被冻得嘴唇青紫的柳霞回过头来,看到幺鲁达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边。它像被雨淋湿的小鸟,耷拉着耳朵。尽管蹄下打滑,它还是尽量地靠近柳霞。 柳霞将它紧紧搂在怀里,另一只手颤颤悠悠地平衡着头顶的砧板。幺鲁达醒来时,冰雹停了。地上散落的冰雹正慢慢地融化成拇指大小的、果核样的东西。他们挨过了这场可怕的灾难。 夏天过去了。幺鲁达慢慢长大。几乎所有的时间,幺鲁达都待在柳霞身边。 ◆秋天的山火◆ 在寻找驯鹿的路上,幺鲁达小心翼翼地跟随在她身后。 柳霞喊了一声,回头就跑。幺鲁达从她的声音中听出某种不祥。在这种情况下,跟随她永远是正确的。他们身后,森林在坍塌,大地在陷落。 不知走了多久,面前出现一片林间空地。柳霞坐在地上,不知该往哪里走。 幺鲁达静静地看着柳霞,然后转身向前走去。柳霞仍然没动。周围的一切都在燃烧,她不再相信有逃生的可能。 幺鲁达小跑回来,用头粗鲁 地挤撞着柳霞。当柳霞站起来时,它转身又向前走,脚步安定而从容,没有一丝迟疑。 柳霞跟在幺鲁达身后,不知道自己要走向哪里。在丛林之中,从来都是她走在前面,为幺鲁达带路,这还是第一次由幺鲁达来领路。 早晨,第一队乘坐直升飞机进入林区灭火的森林消防队员,发现了这次森林大火的第一个生还者。不是一个,是两个,一个人和一头驯鹿。 人靠坐在树上,低着头,驯鹿卧在人身边,头埋在人的怀里,人的双臂紧紧地搂着驯鹿的脖子。人和鹿,都被火烤得像炭一样黑亮。 当柳霞和幺鲁达回到营地时,没人认得出他们,一个黑到极致的人和一头黑得透亮的鹿。柳霞领着幺鲁达到河边洗得透彻。洗净之后的幺鲁达白得不可思议,蓬松的毛发根根洁净,在阳光下晶莹剔透,像极了一个巨大的绒毛玩具,或者是一座冰雪的雕塑。 柳霞在帐篷里整整昏睡了一天,同样疲惫不堪的幺鲁达也一直趴在她床前沉睡。 ◆冬天的较量◆ 那个男人是在柳霞吃完两天来的第一顿饭后突然出现的。他想买下幺鲁达。“幺鲁达,小孤儿,不卖。”柳霞声嘶力竭地冲他吼。 昨天,幺鲁达一直跟着柳霞,那些干透的护心草似乎非常合它的胃口。她决定,今天独自去采摘这些草药。将近黄昏时,柳霞回来。营地前,没有看到幺鲁达那银白色的身影。她找遍营地的帐篷,都没有发现它。 达娃坐在帐篷一角,头低垂着,一只空塑料桶扔在他身边,一种高度劣质白酒的刺鼻味道充溢在狭小的空间里。柳霞明白了,拎起枪冲出帐篷。 车在砂石路面的林间公路上开得飞快。随着一声玻璃破碎的声响,那个男人的身体猛地一冲,不由自主地撞向车窗。 车前不到五米的路上,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人,满脸通红,手中端着一支大口径步枪。 “干什么?”头痛得厉害,他气急败坏地将头探出车窗,冲着这个不知死活的人大声喊道。 “轰”的一声巨响,子弹射在车前的路面上,弹起的石子打在车窗上,发出“噼啪”的响声。 这个像母狼一样暴戾的女人站在车前大声地喊着什么,但他什么也听不见,耳朵里还回荡着刚才巨响的余韵。 枪口抬了起来。 “幺鲁达!”这次他听清了,想起在山上捉鹿时达娃隐隐约约地说过,这头小鹿的名字就叫幺鲁达。 “下车……下……放鹿!”他语无伦次地冲司机大喊。司机吓坏了,趴在方向盘上瘫软成一团。 他走下车。还好,他没有倒下,慢慢地挪到车后。看到柳霞从腰间抽出猎刀走来,他顿时吓呆了。“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他闭着眼睛喃喃自语。 其实,他在柳霞的世界里根本就不存在。她走到车厢前,挑开幺鲁达脖子上的鹿套。 幺鲁达灵巧地跳下车,急切地将头埋在柳霞的怀里,轻轻喘息着。它还没有从惊恐中恢复过来。这也许是一个令它永远不会忘记的下午。 (摘自《狼獾河》接力出版社图/贾雄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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