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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鸣乡问(敞文)
作者: 李汀   来源: 青年作家 年份: 2010 文献类型 : 期刊 关键词: 长征   嘉绒藏族   月亮湾   红军   草原   草地   山麓   爱情故事   摄像机   传说  
描述: 李汀 斑鸠 斑鸠是最恩爱的鸟儿了,成双成对在田野里觅食,成双成对在空中低飞,绝对看不见一只孤独的斑鸠在田野漫步,或者在空中滑翔。 不知道它们的二人世界是不是有吵架,或者成天不理会哪一个。它们总是一前一后,一左一右出现在田野,或者停在同一棵树上。停在不同的树上的时候,一定是两棵树挨着,能够彼此望得见对方,听得见对方的呼吸和心跳。它们把平淡的二人世界过得安静、热乎。 天边透出一点亮光的时候,落在它们的脸上,是谁最先从晨光中醒来?不管是谁,一定会调皮地掰开对方的眼睛。对方一定会抱怨一两句,睁开睡眼,望着对方,又眯着眼睛眯一会儿,就开始懒懒地走出来,一起来到阳光里,一起来到田野,在晨露里洗脸、梳妆,用嘴捋捋对方的羽毛,用嘴碰碰对方的耳鬓。老家伙,来人了,于是它们一前一后飞上树枝,羞涩地站在树梢上。 经常看见斑鸠在田野里散步,踩得地上的落叶沙沙响。它们不会理会那些捣乱的风,风把灰尘吹起来,把落叶吹起来,绝对把在田野散步的斑鸠吹不散。一条蛇从草丛窜出来,吐着鲜红的信子,它们屏住呼吸,望了一眼蛇疯狂的样子,说是迟,那是快,它们逃离了田野。在天空俯视那条失望的花蛇。它们在田野散步的时候,总是尽情欣赏着田野的野花、野草。看见一丛野向日葵花,多美的花儿,照张像留个纪念吧。臭美啥呢。说是说,两个挨着站在野向日葵花丛下,叫阳光当了一回摄影师傅,阳光闪烁了一下眼睛。遇见一两粒野高梁,它们一定会一起分享,你尝尝。你吃吧。四周是那样宁静,只有天边的夕阳染红它们幸福的脸颊。 天上斑鸠,地上泥鳅。要吃飞禽,当数天上的斑鸠了。人总是满足不了吃。尽管它们有很高的警惕,但有时侯也逃不过一管猎枪。在它们散步的田野,远远的有人端着猎枪,背在一块石头,或者一棵树后,正在瞄着悠闲的一只斑鸠。一切都在酣睡,没有谁注意树背后的枪,更没有一棵草提醒它们,这时候,就连一丝风也逃跑了。树背后的人很有耐性,他一直端着枪在慢慢等待,他一定是一个老猎手。突然,“呼”的一声枪响,糟了,快跑,老头子。已经很迟了,它挣扎着弹起来,还是落在了田野,它使劲睁着眼看着飞上树的老伴,笑了一下。鲜血染红了刚才老伴才梳理了的羽毛,鲜血还在流着,它想给老伴说一句话,它怎么也说不出来。噔——噔——噔,一个人急促跑过来,捡起它,露出了诡诈的笑容。 逃离的那只斑鸠站在树枝上,好久都没有缓过神来,它知道老头子死了。它孤独地站在树稍上,望着地上的那一滩血迹。它流泪了,它在撕心裂肺地呼喊:老头子,老头子,剩下我孤苦的一个人,你叫我咋个活啊!泪流干了,声音沙哑了,它站在树枝上不吃不喝,还在等待奇迹的出现。它一次次地幻想从田野的草丛里,老头子能突然冒出来。奇迹没有出现,它没有飞离那棵树,它还在等待。它的眼睛已经失去光彩,它的羽毛已经蒙上灰尘,它用最后的一点气力抓住树枝。它在风中荡来荡去,忧郁而死,风干的尸体挂在树枝上,再大的风也把它吹不落,像一面旗帜在风中飘扬。 那些猎人一定是没有看见斑鸠的眼睛,多么干净,多么纯粹,多么无暇的一双眼睛。要是它们读懂了那一双眼睛,那些端着枪的家伙,一定下不了手扣动扳机。我曾经很幸运地在麦田的与一对斑鸠对视。在夏天金黄的麦田里,我看见五彩缤纷的阳光从天空照下来,我感觉天空就像一张蓝毯子,遮在我的身体上。那些金黄正好可以像绸缎一样裹住我幼小的身体,那些蜜蜂和小蚂蚁正好可以像警卫一样站在我的身旁,我在夏天麦田里美美睡了一觉。醒来,就看见不远处的一对斑鸠,滴溜溜的眼睛盯着我,没有惊慌,没有诧异。我也盯着它们,谁也没有躲避。在这金黄的阳光里,我好像一下子就明白了,它们一定把我当成了它们的朋友。它们一定知道一个在田野里睡觉的孩子一定很可爱,它们的眼睛那么干净,被金黄的阳光照耀得格外水灵,它们一定在我熟睡的时候走到了我身边,一定轻手轻脚,怕吵醒这个熟睡的孩子,它们像守护自己的孩子一样守护着我。它们眼里充满了爱意,被甜蜜的柔情包围,我看着它们的眼睛就像看见母亲的眼睛。它们蹲在一丛麦子旁,一定怀着一种怜爱,全神贯注地注视着我。它们闪着一双温和的眼睛,眼里的光芒与阳光一起照耀着我。我突然有想与它们说话的冲动,我说,斑鸠,你们好!这时,斑鸠咕咕咕叫着,点了点头。我笑了,斑鸠笑了。它们一定是商量好了,等这个孩子醒来再离开。它们听见我说话,知道这个孩子醒了。它们最后望我一眼,没有飞,而是咕咕咕叫着走进了麦田深处。 悲哀,那些端着猎枪的人永远看不见斑鸠这双干净的眼睛,他们也永远不懂挂在树上的那斑鸠的尸体,其实是一面旗帜。 喜鹊 喜鹊是乡村的预言家。 谁家屋前落个喜鹊窝,谁家屋里就会有喜事到。好久黄连树上落了一窝喜鹊:成双成对,两只,沾满露水。这天早上抬头的时候,猛然看见一对喜鹊站在枝头望着你,歪着脑袋向你问好。咦,好久来了喜鹊的?你在心里纳闷的时候,喜鹊已经在晨风中开始“喳喳喳”欢叫。贴着大红对联的家里,贴着大红喜字的大门,把乡村照得红彤彤的。喜鹊在这喜庆中欢叫着。 院子里各种树上栖居了很多的鸟,但只有这喜鹊是为人的喜怒哀乐伴奏。它们是那么忠诚老实,把乡村一个个平淡的日子叫亮。人能听懂喜鹊的叫声:喜鹊叫,佳人到!快扫地,穿新衣,迎接新人到屋里。于是,你一定会在喜鹊的欢叫声中看见:一位乡村老人一脸幸福地望着那枝头的喜鹊点头。也许,这位老人心里还在幸福地歌唱。 你看见没有,一队迎亲的队伍正欢舞着走来。走过太平门,来到富贵山,走到五龙桥,过了长乐路,一生快快乐乐。走过平坝里,过了青杠林,到了石梁山,到了黄土地。一生平平安安。每走过一个小地名,喜鹊在念叨着,在祝福着。喜鹊会一直望着那些欢舞的队伍鸣唱。这些欢快的合唱,人绝对是分不清楚的。喜鹊能从迎亲队伍中分出哪个是新郎,哪个是吹鼓手。鸟儿也是会笑的,你发现没有,喜鹊“喳喳”讨论着,一定是在笑话那个羞涩,内心激动的新郎。到了,新娘子已经背着进了家门。屋里是一张新床,两床新被子、两个新人。美好的一切,在相互的传递、感染,相互的影响、映衬下,变得异常绵延和细密。 第二天,喜鹊停在树梢上,它们在等一对新人出门。终于一对新人推开房门出来了。喜鹊在向新人问好。人处在激动和兴奋中,一定会忘了那些微不足道的关心。新人没有看见树上的喜鹊,更没有听到喜鹊的问候,他们还沉醉在昨夜的月光中,他们彼此望着对方微红的脸颊。这个乡村的早晨,与匆匆走过和即将到来的早晨没有两样。一棵树在生长,一棵青草挂着露珠,一棵庄稼低着头,你还是一样,挎着一个粗布书包,要翻过一座山去上学。只有这对新人不一样,他们迎来了二人世界的第一天。不知道他们能否记住这天早晨的阳光,如花似锦的阳光,如嫩蛋黄透明的阳光。记住这天早晨晶莹的露珠吧,那是昨夜星空的祝福:记住这天早晨第一声鸟叫吧,那是多么温柔的呼喊。还有那些低语的虫子就在脚下,请放轻脚步,让那些虫子先走吧;还有那些湿润的泥土正在沉睡,请放慢脚步,让那些睡梦美好一些吧。记住这个早晨,有喜鹊祝福的早上。记住第一次,是多么的重要。 喜鹊一定懂得人间那种难见的痛苦,也一定懂得天上不能相见的酸楚。每年的农历七月七这一天。你一定在乡村看不见一只喜鹊低飞和欢唱。它们都去了七彩的天空。喜鹊绝对看不过去牛郎和织女被隔在星河两岸,相对哭泣流泪而不能相见的样子。每年七月七日这一天,千万只喜鹊飞来汇集在一起,搭成一座鹊桥,让牛郎织女走上鹊桥进行一年一次的相会。在一座鹊桥上相会,又是多么的浪漫和富有激情。想说的话,在全部的相望中;想表达的相思,在全部的拥抱中。 于是,你发现没有,在乡村一定不会有哪一个人谩骂喜鹊。即便是心里有无数的气要出,那一定不会冲一只喜鹊发泄。 对了。喜鹊一定会陪伴一个乡村孤独的老人。你看见没有,张奶奶靠在墙根在晒太阳。喜鹊一定看见了。喜鹊看见张奶奶身旁没有一个人,只有那一束短暂的阳光。喜鹊在心里想,要是它们老了,能不能也靠在土墙上晒晒太阳呢?想着想着,喜鹊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可它们又能做什么呢,它们只能站在黄连树上呆呆地望着张奶奶。偶尔它们叫上一两声,提醒张奶奶夕阳已经落山。 张奶奶从土墙退进木屋的时候,喜鹊俯冲下来,跳到张奶奶蹲着的墙根,捡食张奶奶撒落在地上的瓜子和花生,顺便眺望一下跳到山垭后面去的阳光。 在模糊的黄昏里,你看见张奶奶跌跌撞撞地在干什么。喜鹊看见了:它看见张奶奶水缸的水见底了,张奶奶使好大的劲才能舀上一瓢水。在柴草燃烧的火光里,喜鹊看见了张奶奶的满头银发和满脸皱纹。喜鹊蹲在黄连树上的窝里悄无声息,它们在想张奶奶咋就一个人。可张奶奶没有想这些,她在这个星星闪亮的夜晚,忙完吃喝的时候,她平静地走出木门,站在夜色里,眺望一下星空,听着虫子低鸣,看着夜色一层一层增厚,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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