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德旺：我想做的是“持善”

【类型】期刊

【刊名】中国财富

【关键词】 生产能力 技术服务工作 窑炉设计 南洋理工大学 中国科技大学 实验电炉 高温技术 合肥工业大学

【摘要】本刊记者|宋馥李 2010年，曹德旺正式半退隐，从福耀集团的台前退到幕后，但是似乎反而比以前更忙了——忙着花钱。当然，他是以自己可以掌控的方式，努力把钱花出效益。 他曾经对媒体说过，老接受采访，是影响他做慈善的功德的，但为了影响别的富人，让他们参与到慈善事业中来，他又不得不说。 2010年，曹德旺接连捐出几笔大额款项。做了很多，要说的话自然就很多。 中国人做慈善不需要外国人来劝 中国财富：你应邀参加了9月29日的“巴比”慈善晚宴，现在回过头来看，你怎么评价“巴比”的中国之行？ 曹德旺：那天的晚宴上，如果巴菲特和比尔-盖茨是现场劝捐，我会立即走掉。我早就说过的，中国人做慈善不需要外国人来劝，好在他们还算明智，没有劝捐。 感谢巴菲特掏出心里话，有些话我感同身受。我创业的时候，就开始做慈善，当然，前提是不影响企业的发展。巴菲特和我们分享了他做慈善的观念，他的孩子很自豪自己的生活，捐赠必须保证捐赠人家庭生活不受影响。他本人做慈善，但是家人和子女并不缺钱，所以不会影响家人的生活。 不过，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巴比”此次来华，更大的意义或许是做广告。他们二人的事业，现在都和中国紧密联系。巴菲特入股了比亚迪，比尔．盖茨，现在中国是微软的主要市场。 中国财富：比尔·盖茨和巴菲特的慈善行为，根植于美国的慈善文化和慈善制度。你怎么看两人的慈善方式？ 曹德旺：首先，中西方商业文明差异太大了。就像做生意，中国人做生意，先要看人，看这个人值不值得与他做生意。而西方人做生意，总是把合同订得很细致。而实际上，合同订得再细致严密，仍会有空子可钻。 巴菲特是个金融炒家，如果按照我们以往的价值判断，就是投机倒把。对社会来说，有产值但没有价值。比尔·盖茨发明了微软操作系统，申请了专利，要到处和人家打官司，以此积累财富。从保护知识产权的角度讲，他的行为有利于社会进步，但从慈善的角度来说，他远远不如我国的袁隆平。同样是科学家，袁隆平发明了杂交水稻，至今还要每年根据气候、病虫害，更新品种。因他的技术而获益的人，全是低收入的人，他造福了那么多的人。所以，我觉得袁隆平才是世界上最大的慈善家。 中国财富：近年来，人们对富豪做慈善，有着持续的争议，特别是“巴比”来华，掀起了一轮对富豪做慈善的道德考问，你如何看待富人做慈善？ 曹德旺：中国的富豪产生的时间还很短，不能太过苛责。其实不存在中国富豪吝啬、不承担社会责任的说法，中国从来不缺乏慈善的文化。自古以来，农民种田是娃以积累起财富的，朝廷自上而下的赈济又有它的局限性，历代的巨商大贾，都发挥了赈济贫弱的慈善功能。 儒家文化，讲求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讲求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还讲克己复礼，礼就是纪纲。就是说，我们遵守国家的法律法规还不够，还要遵守社会和民俗形成的、那些有形无形的规则。 古代地方受灾，朝廷要派出重臣命官去赈灾。这时，地方的豪绅们会做什么呢？会开仓济粮，煮粥施舍，对应到现在，汶川地震时，总理到灾区慰问，掀起了企业家们捐款的热潮。这一点上，古今没有差别。所以，作为商家，国家有灾难，你就必须拿出钱来赈灾。这是礼，我自然要遵循。 古今的区别主要体现在哪里呢？现在，我们应该认识到，做慈善不仅仅是“做好事”，做慈善是第三次财富分配。 体制桎梏不影响做慈善 中国财富：你首倡的股票捐赠，遭遇了制度的障碍，而且受到了很多公众质疑。现在，你还坚持股票捐赠吗？ 曹德旺：我不是作秀，更不是想要控制。我想做的是“持善”，坚持的“持”。我为什么想到要捐股票？因为我实在不舍得把它卖掉。福耀玻璃的股票，最初发行时才每股1.5元，1993年挂牌上市时每股已经到了44元，可是1995—1996年那两年，股票一度跌落到每股三四块钱。那时，我经常面临投资者和股民的指责，这样的低迷状态持续了四年时间。最艰难的时候，我都没放弃，而且我笑到了最后。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我的公司能持续发展，我每年就会有钱，就能持续做我的慈善。所以，我还是坚信，捐股票要比捐钱好。 电圉财富：你对现在富人做慈善的制度环境怎么看？中国的富人应该怎样做慈善？ 曹德旺：要认识到，中国正处在社会转型期，慈善事业的发展是与国家的收入分配、教育、医疗、社保各项制度改革联系在一起的。目前慈善的体制有诸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但其他领域同样处在变革中。想到这里，我就平和多了。体制和环境有不完善的地方，但并不影响我做慈善．有很多事情可以做。 说到怎样做慈善，首先我同意巴菲特的观点，不要让捐赠人过苦行僧一样的生活，必须满足家庭有一个富足的生活。其次，捐赠不应影响到企业的发展。我的捐赠没有动用公司一分钱，捐的全是我个人的钱。我不鼓励年轻企业家在创业阶段就拿出大比例的钱进行捐助，把企业捐倒了怎么办。首先应该把企业做好。 中国财富：中国的富人们做慈善，有时会刻意低调和避讳。你对此怎么看？ 曹德旺：我记得改革开放初期，好多企业给政府赞助东西，都要在赞助物品上打上某某人或某某企业捐赠的字样。我1983年的第一笔捐款，是给家乡的学校捐赠一批桌椅。当时学校就提出，把我的名字刻在桌椅上。我说，我捐钱就够了，干吗还要让我给你看桌椅。 佛教里说，布施还要分带相布施和无相布施。无相布施，就是不要任何回报的布施。不但提倡捐，还要提倡捐赠时尊重受捐的人，要低调行事。用儒家的观点来说，叫“人情不说破，说破无人情”。你帮了人家，就到处去宣扬，这是不尊重受助的人。 这种心理，根植于大部分人的心里。我相信，真心做慈善的人，都是刻意保持低调的。 不是有钱才能做慈善 中国财富：你信奉佛教，曾经为寺庙捐过款。你的财富观和慈善观，是否受到了佛教教义的深刻影响? 曹德旺：佛教是哲学，不仅是我，我觉得所有的中国人都受佛教影响。儒家讲礼，佛家讲戒。《金刚经》开头说，阿难随侍如来佛。如来佛快要圆寂时，阿难问如来佛，师父死后，应以谁为师。如来佛答日，要以戒律为师。 你看，这是多么经典的话啊。谁都教不了你，只能靠自己修身。国家发生灾难，对灾区民众来说是很不幸的，但对我们这些有点儿钱的人，是幸运的，我们得到了很好的机会，可以修身。所以我说，要感谢那些需要我帮助的人，给了我布施的机会。 布施有三种，分别是财布施、法布施和无畏布施。像我这样，拿出钱来捐款，是有钱人本该做的事情，功德最、小。那什么才是大的功德？我认为是兼济天下、兼善天下的人，才真正有功德。 中国财富：你从1 985年就开始做慈善，应该拥有丰富的慈善体验。有没有让你失望的时候？你又是如何对待的？ 曹德旺：有时候会有伤感的。我从1983年开始做慈善，这么多年，帮助上学的有好几百了，帮助人家治病也有好多了，可我大胆判断一下，真正怀有感恩心的，有1%～2%就不错了。但这不影响我继续做慈善，做慈善本来就该有一颗不图回报的心。 我曾遇到一位母亲向我求助，她女儿得了肾炎，需要换肾。之前治病已经掏空了他们的家庭。我派人查实了消息，第二天就汇过去15万元。得知换肾后的维护费用很高后，我又承诺，三年内要承担这笔费用。 但这位女孩子出院后，来到医院和主治医生商量，希望医生给她开个证明，说她康复还要10万元。后来医生告诉了我，秘书还以为我会暴跳如雷，但我只是沉默了好久。 中国财富：你认为，普通人应该秉持怎样的慈善观念？ 曹德旺：慈善是一颗心，不是有钱人才能做善事的。你今天在路上碰到一个人，正在费力地蹬一辆三轮车，那么你顺手推一把，就做了善事了。那么好了，你现在只想用钱来做善事，你过去跟三轮车夫说，你等等，我要帮你，然后花30元雇一个人帮他推。我相信三轮车夫会说： “谁要你的臭钱！” 你想，要是人人都有善心，社会能不和谐吗？如果你是

【年份】2010

【期号】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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