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加蒂与乔尹斯

日期:2010.01.01 点击数:6

【类型】期刊

【作者】南桥 

【刊名】书城

【关键词】 犹太人 博物馆 尤利西斯 作家 牛津 爱尔兰 碉堡 斯蒂芬 乔伊斯 叶芝

【摘要】南桥 二0一0年六月来爱尔兰旅游期间,在圣斯蒂芬斯绿地附近路上,偶尔看到诗人戈加蒂(Oliver Sf John Gogarty)故居。《尤利西斯》中的巴克-马利根(Buck Mulligan)的原型就是这位诗人。 戈加蒂是三一学院的高材生,曾连续三年获得该校诗歌奖章,一九0三年获奖的诗歌最后一行还是乔伊斯给他添的。《尤利西斯》中引用的戈加蒂的诗歌《快乐(且略带讽刺)的耶稣》,几乎是了解新约《圣经》常识的活教材。 戈加蒂作为一个人,比他作为一个诗人更有意思。他是成功的耳鼻喉科医生,常给富人看病收取昂贵费用,并免费给穷人看病。他也是政客,当议员多年。其政见与激进的独派不合,曾被列入枪杀名单。独派武装分子以出诊为由,骗他出门,将其绑架,欲加以处决,戈加蒂十分机灵,伺机逃脱,跳进冰冷的利菲河,奇迹般生还。他还酷爱体育,尤其是赛车。一开始是玩自行车,参加赛车活动,由于比赛中骂人被禁赛。后来爱上了汽车,买了很多名车,包括劳斯莱斯。再后来他甚至考了飞机的驾照,创办了爱尔兰航空俱乐部。 在当时,戈加蒂大名鼎鼎,是上流社会的座上宾。戈加蒂有很多文坛的朋友,比如乔治·莫尔、叶芝、乔伊斯、王尔德。叶芝的《牛津诗选》选了他十七首诗,说他是当代最出色的抒情诗人,把当时的文坛给气疯了。 戈加蒂传世的作品不多,当时惹的麻烦却不少。其作品《沿着萨克维尔街而下》(As,Was Going Down SackvilleStreet)中涉嫌诽谤两个犹太人,被一个犹太人控告,证人包括塞缪尔·贝克特。戈加蒂后来败诉,赔了九百英镑,以及官司的所有费用。由于他和当时的文坛关系密切,别人的作品中也有提到他的地方,诗人帕特里克·卡瓦纳(Patrick Kavanagh)在自传中提到他访问戈加蒂家里,看到穿着白袍的女佣,“误以为是他妻子或者是情妇,我还以为每个诗人都有个偏房呢。”戈加蒂也说这是诽谤,控告了这位诗人,胜诉,获赔一百英镑。两场官司-一胜一负,积零分,输八百块,足见舞文弄墨是有风险的爱好,文青需慎重。 与犹太人的官司失败之后,他受到了很大打击,此后由于大萧条的到来,他在经济上开始走下坡路。二战之后,持有飞行员驾照的他想应征入伍,参加空军,但因年龄过大,没被选上。后来他到了美国,又因年龄问题,没法去考行医的执照,只好靠写作为生,成了一写稿佬,却也过得颇为体面。 戈加蒂生前大部分时间,应该说是一社会“成功人士”,八面玲珑,涉猎广泛。而乔伊斯不过一穷酸作家。作为乔伊斯的同时代人和一度的好友,戈加蒂曾出钱租下海边一圆形塔楼,说是要“让流浪诗人来栖居”,这诗人指的就是当时一名不文的乔伊斯。 乔伊斯并不领情,约定好的时间,并未来居住。次月过来,但是只短短住了儿天就走了。在其小说里,乔伊斯将两人的关系倒了过来,说以戈加蒂为原型的马利根靠其同室青年艺术家斯蒂芬接济。 戈加蒂之所以在文坛不像乔伊斯、叶芝们那样声名赫赫,恐怕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的结果。文学有两种古怪的失败,一是写作者太笨,没有才气;一是太聪明,太急于抖才气,用力过猛,结果作品就没有多少让人看了产生共鸣的东西了。戈加蒂即便是在做政客期间,演讲中也大玩文字游戏,四处显露才华。可以说他这些才华用得都不是地方,如若集中火力去写作,或许成就远在乔伊斯之上。他所写的一些半回忆录体小说,其实也有《尤利西斯》的萌芽,只不过一个人又玩板球,又玩赛车,又行医,又从政,还能有多少精力来写作呢?太热闹的人生似乎不适合一个作家,哪怕他生为才子。 倒是一些当时看来资质平平又肯发奋的人成了气候。在爱尔兰国立图书馆六月份举办的叶芝展览上,我看到了叶芝小学的成绩单,发觉他成绩不过中等偏下,资质平平。其数学很糟糕,老师评价“平平”,连一些文科课目也很一般,老师的总体评价是:一般,可能只是拉丁文稍强,拼写很差。结果,青史留名的却是叶芝,不是这位当年的大才子。 或许叶芝给戈加蒂选诗、戴高帽子,也是一种捧杀。 而对于中国读者来说,戈加蒂不过是《尤利西斯》的一个注脚。 戈加蒂当初好意扶持的乔伊斯,最终也超过了他自己。颇具反讽的是,当初被戈加蒂盘下来当作乔伊斯创作中心的圆形碉堡,乔伊斯只不过住了几天,现在倒真正成了乔伊斯的博物馆。虽是合了戈加蒂的初衷,只是中问的一番曲折,恐非戈加蒂之所料。 为寻访二位爱尔兰文人的足迹,我决定去博物馆看看。博物馆并不好找,给我指路的人说在爱尔兰作家博物馆附近。我于是到了作家博物馆。由于经费短缺,作家博物馆次日关门,我来得很巧,赶上了最后的开放。博物馆的经营手法颇为陈旧,不过是一些图片资料,外加一个电话一样的解说器,拨号收听,看得很辛苦,并未理清二者的关系。所以我没有从这里继续观看,便想去乔伊斯博物馆。作家博物馆的联票,可任选作家博物馆、乔伊斯博物馆和萧伯纳博物馆两处参观。我决定去完作家博物馆后,去乔伊斯博物馆。 已经是下午了,博物馆五点关门,我只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赶去,我立刻赶到火车站,买了票从都柏林乘火车,来到乔伊斯博物馆所在的桑迪湾。 下了火车,询问桑迪湾车站工作人员:请问乔伊斯之家在何处? 对方笑日:乔伊斯现在不在家。 他接着为我指了路,原来是沿着海滩一路过去,路上的海滩大片的巨石,退潮后裸露出来,海草海带,蔓生于怪石和水潭之间。可惜我要赶到博物馆,无暇细看,一路跑到圆形碉堡,挥汗如雨。倒是回来的时候,没有直接坐火车,而是从桑迪湾一路走到邓莱里,领略这怪石嶙峋的海滩奇景。 到了碉堡的时候,大门还开着。游客只有我一个人。《尤利西斯》是一本十分晦涩难懂的书,本地导游都说自己看不完。乔伊斯的博物馆,来的人一样稀少。 进门时间已晚,博物馆的那位女士还是让我进去观看。 碉堡原为防御工事,是为抵挡进犯的法国军队而建。上碉堡的旋转石楼梯十分狭窄,只容—人通过,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模样。我终于到了碉堡顶端,亦即《尤利两斯》开头的场景所在地。看到了马利根(戈加蒂)所站处的枪架,还有斯蒂芬所处的碉堡口。从碉堡顶上环顾,桑迪湾的海景尽收眼底,海边看到远处的风景如海市蜃楼,附近的石岩上,有一伙青年在跳水游泳,海面上片片白帆悠悠而过。难怪《尤利西斯》能与《奥德修斯》结构平行,而碉堡里的青年,又热衷于将都柏林希腊化了,风景使然也。 下了堡顶,便是那著名的“网形房间”。房问陈设,尽量按照《尤利西斯》和戈加蒂本人的一些零星描述,恢复到当初的模样。里面有张靠墙的床,上面是瓶瓶罐罐,还有一张吊床,在床的另外一头。床头有一壁炉,壁炉前有一黑豹雕塑。由于是一碉堡,没有窗户,只有斜向的窗洞对着外面,从这洞里透下的日光,把这圆屋化作了天然的日晷。 根据博物馆的记载,乔伊斯住进城堡后,戈加蒂反悔,作出暗示催他走,乔伊斯假装不知。戈加蒂又请来了个牛津的朋友特伦特一起住进来。据戈加蒂的记载,特伦特的口音,乔伊斯觉得是伊顿或牛津口音,十分佩服,将自己位于入口右侧的大床让给了他,自己睡到圆屋的一张小床上,就在瓶瓶罐罐的下面。 戈加蒂请来的这个朋友是来爱尔兰研究盖尔语的。戈加蒂说他十分古怪、此人热爱爱尔兰到了一种排外的地步,由于圆堡内的煤油灯灯罩产自比利时,他给全部除掉,把圆屋熏得漆黑。由于皮鞋鞋油也产自国外,他坚决不用,以至于鞋上长出了绿霉,走起来如同绿怪。 更古怪的是,此人夜间常做噩梦,有次梦见壁炉里跳出一黑豹,于是拿出随身携带的枪就射,把另外两个人吵醒。戈加蒂将他的枪拿走,但是那位朋友的噩梦还没有结束,不久又大叫起来。戈加蒂说我来处理,于是拿出枪,向乔伊斯床上方射了三枪,显然是要指豹打人,把乔伊斯吓得魂飞魄散,连夜离开了碉堡,一路走回了城里,狼狈不堪。但是在《尤利西斯》里,他化解了这种狼狈,反把戈加蒂的境遇与自己颠倒了过来。文人实在是得罪不得,得罪了他让你遗臭万年。乔伊斯将这位好友形象扭转,在艺术中永恒了。 二人之间究竟如何,最终走向了关系的破裂,我并无深入研究,还盼专家指教。但从博物馆的陈列上看,戈加蒂戏言乔伊斯羡慕特伦特的牛津口音,虽似善意调侃,我想一定是戳到了乔伊斯的痛处,类似这样的小小伤害,在日常的交往中必有不少,最终关系终于闹僵。 当时圆形碉堡的三个墨客,一个是社会名流著名才子,一个是牛津的高材生,乔伊斯本想做个医生,上了圣西希莉亚医学院,却因经济困难放弃了学业,和另外二人地位悬殊。虽住在铜墙铁壁的碉堡里,能

【年份】2010

【期号】第11期

【页码】105-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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