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好像下棋，放下去就尘埃落定

【类型】期刊

【刊名】东方·文化周刊

【关键词】 购物体验 淮海中路 周边产品 小型雕塑 祝新 沪上 限量版

【摘要】责编|老克采写|宗青插画|麦克Cc设计|武林 长达七年的暗恋，是很严重的事件 2002年的深秋，我离开南京，独自去大连。窗外掠过沿途的风景，乡村的天空呈现锐利的湛蓝，如今我只记得那片蓝，它被时间固化得浓墨重彩，代替了伤痛驻扎在心里。一段泛着酸楚的旅途，因为爱也因为不被爱而逃离，世上所有怨偶的行径，都是惊人的一致。经年之后发现，并没有走不出的伤痛，有生之年，若不幸相见，横亘在空气中的是尴尬的时间。 在年纪尚轻的时候，一段长达七年的暗恋，是很严重的事件，而痴缠其中的只有我一个人，这让整个事件寂寞又无聊。我伤心得号啕大哭，电话那头的男人空洞地安慰我，陆然，你想要什么，总得让别人知道才行。隔着一根电话线，听他说这些话，突然之间，心就灰了。2500多个日夜，原来他还是不能懂得我，或者是故意不懂得，我的爱表现得那么热烈明显，所有人都知道我从早恋阶段开始，就爱他了。 我叫陆然，他叫彭星辉。我是天蝎，他是双鱼。星相书上说，这是两个绝配的星座，如果是同性，会做知己，如果为异性，将是很好的情人。所以，我和星辉不能相爱，也许是命运奔错了我的或者他的性别，我们都拿对方当作生命中最重要的知己。 初识那年的冬雪，弥漫了整季．铺天盖地。马台街街角的唱片店里，店主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播着《雪人》，范小萱轻声吟唱关于圣诞的祝福。许多孩子挤在那里，一边取暖，一边大声喧哗。星辉在嘈杂的人声中推开门，问道，请问，有最新版本的跳龙游戏书吗？屋子里突然安静了下来，然后爆发出一阵笑声。这个笨蛋把这里当成了书店。他在我们的笑声中，涨红了脸，踌躇而拘谨地站着，紧捏住手中的棉手套。他的模样中带着让人心疼的羞涩，不管之后他带来的疼痛有多坚硬，在我的心里，他始终是柔软的等待。 苍茫人海中，在一个有雪的午后，我用一本漫画册子，与星辉相识。并在其后的岁月里，暗自纠缠，不得终结。那时，我1 6岁，他1 5岁半。从一开始，我对他的关爱就带着些许母性，他对我的依赖就如此纯净，惯性的力量之强大，以致于我们迟迟无法言爱。 星辉每日和我同乘一部公交，有着一样的方向，在我的前面一个站台下车。我在他的身后，静静看他，微风将他的衬衣吹得鼓胀起来，在右摆处形成—个不规则的直角形状。有些单薄的身体，穿过马路时，被挤迫到人流之中，我的心经常因此而生疼。 这一看，就看了七年。真的很想和这个男人共此一生，可以留在这个城市里，或者去别处。像许多普通的人一样，攥着—纸婚书，男耕女织互敬互爱，然后生个孩子，或者养条狗，慢慢等待韶华老去。 蓦然发现是场独角戏，台下无一人 可是，在我的美梦还不曾做醒的时候，星辉和我最好的朋友恋爱了。这个故事乍听上去，真是俗气，感觉连痛哭都像在作秀。所有的人都知道，陆然那么爱星辉，然后，所有的人都知道，星辉爱上了别人，而这个人，是陆然的好朋友。整个游戏中，我像一个盛装出场的小丑，欢喜地站到台子中央，等待音乐飘扬掌声四起，却蓦然发现，灯光黯淡，台下座无一人。我的悲喜对于观众来说，一点儿都不重要，该爱的爱了，该隐瞒的隐瞒了，该背叛的也背叛了。 一个是我爱了很久的男人，一个是与我肝胆相照的朋友。在这个三角关系中，曾经的爱有多炽烈，最后的伤害就有多寒冽。欲哭无泪。但是，我最终没能如喜爱看戏的人们所期望的那样，整场秀中，没有哭诉，没有掌掴负心人，事实上，根本没有人负我，我的戏份从开始至结束都是独角的。 悲伤没有理由，沉默又是如此不堪。于是，2002年的盛夏，南京城里，有一场关于爱伤的逃亡。我放弃在手的平淡生活，决定离开。 临行之前，我接到星辉的电话。他如当年迷糊地钻进唱片店里的那般无措，非走不可吗？我们会惦念你。我们会惦念你。听起来真是苍凉，沉浸在爱情中的人，从不知分担他人的感受，顾自甜蜜。我说，不用，不用惦念，我想要的，都风散了。再回不来，所以不用惦念。 然后，便听他说，陆然，你想要什么，总得让别人知道才行。为什么非要这样尖锐，让自己和对方都难受。至此，我想，他是知道我爱他的，只是他不爱我，亦不能懂得我。 已经不能再爱。 一路向北。大连有海，所以在那里停下来。租住的地方，夜晚时候，可以看到远处的灯塔。衬着暮色，一片五彩璇霓。空气中常年夹杂着水分子，细心咂一下，有淡淡的海水成味儿。还有漂亮高挑的本地姑娘，小麦色的肌肤让她们看过去都很健康，似乎不会遭受爱情的伤。 很快有了工作，继续着与从前一样枯燥烦琐的文字翻译，生活仍需要被继续。 两年之中，星辉不断地有信过来．在我生日的时候，还会给我邮寄礼包，都是我喜欢的东西，他一直记得。只字不提，与她的种种。我剪短的发，也开始疯长，不长的时间里，再次及肩。 遇到了何伟，攻池略城都只是徒劳 在我来到大连的第三个冬季，遇到了何伟。我的爱情好像宿命—般，总是无能为力地发生在这个肃杀的节气里，所以每每无疾而终。 与星辉的安静青涩不同，何伟是熟得快要自树上掉落下来的果子，眼神锐利，处事练达，因为经历而累积的从容，让他看过去，是让人舒服的得体。我负责他们公司的一个外文文案，案子很成功，庆功宴上，我被分得—杯羹。 那晚，一片歌舞升平，衬着浓艳妆容的女人们，个个风情万种，有着慑人的力道。我像极一个灰姑娘，没有晚礼服，没有水晶鞋，更没有王子驾着南瓜变成的马车从天而降。手中捏着一张入场券，懵懂地进入会场。后来想起，总觉得是场梦，因为爱情来临之前的迷糊而于瞬息之间产生的一场梦境。 宴会上，何伟周全地照顾到每一个人，最后将目光聚集到我身上。我想，他一定是想过来询问几句，以确定我的那张入场券，是如何得来的。就这个问题，后来我们讨论了许多遍，他一直否认自己有过这样的想法，他说，看你，只是因为好奇。所有的真性情的人，总是与众不同。不过，很难遇到。 然后，听到这个中年男人妥帖地表白，跟了我吧，除了婚姻，我可以让你安定富足地活着。我看着他，不说话，觉得命运真是好笑，兜兜转转，一圈下来，我居然沦落到只配给人做情人。难道曾经的那些情伤，已经在我的眉眼处留下印痕了么？ 我说，看着你，我不会有痛感，你都没有触动我的神经，让我怎么跟着你。 你受过伤吗？他问。我说，是的，我受过伤，并且后悔。那么长的一段好年华，就这样孤掷到爱情这件事情上，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所以，我败走到这里。 听过这样一句话吗?爱情好像下棋，拿起来深思熟虑，放下去就尘埃落定不悔不恼，即便—招不慎，也要有输掉的勇气，结局不是自己想象中的便掀翻棋盘，这像什么样子？所以，陆然，在已经输了的状况下，再回头看，很没劲，你知道吗？ 因为这样一句话，我接受了他的建议。不过我的初衷与目标，都与他的截然不同——不止想过上安定富足的生活，我还觊觎着何太太这个名号，我必须在我再次失去之前，抓住一些东西在手中，一颗心早已不如当年那般柔软。 日复一日对着这个男人，心底突兀地生出些许爱意来。白日里，以精明示人的他，睡着的时候，长长的睫毛会在下睑处，投下一排暗影，仿佛孩子般无邪。松懈下来的表情中，有着让人心疼的憔悴，尽管刻意保持，小肚腩也开始微微地显山露水。 他没有食言，给足了我零花钱，并且额外附赠许多的关爱。我仍然努力工作，并不愿意无故侵占他更多的金钱，当一个女人爱上一个男人，她会为他打算。那晚，我偎依在他的怀里，说，何伟，你赶紧多挣些钱吧。他笑笑，为什么，想要点什么吗？ 不是。只是想你能多挣点钱，留给孩子，然后把剩下的三四十年，留给我。等你老年痴呆的时候，我推着你，在海边走。或者，我们还可以有个孩子。 傻瓜，快睡觉吧，以后这样的问题不能再提。生活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我也不如你勇敢。 我一夜无眠。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射进房间的时候，我对自己说，无论怎样，我要他留下来。 这是另一场关于婚姻的狩猎，战鼓雷鸣惊天动地。可惜，耗尽力气，最后发现，我们之间隔着—个遥远的朝代，我还在乱舞春秋里，他的心却早已大一统，所以，怎样的攻池略城都只是徒劳，守地依然在时间的风尘中，固若金汤

【年份】2010

【期号】第45期

【全文挂接】获取全文